[MS]不見光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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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信宏用拿到的第一台相機拍的第一張照片裏頭的人就是溫尚翊。

 

彼時的溫尚翊還留著有些可笑的學生頭,陳信宏也還戴著傻氣兮兮的金屬圓框眼鏡,世界也還不若現在充滿了與自身無關卻仍和自己牽扯住的是是非非。

 

不想面對,卻不得不去面對。

 

曾經少年們也躺在樹下做著不切實際的夢,在想像裡描繪著十幾年後的未來藍圖,希望彼此都還能在自己的世界裡駐足,希望到時候你還是我的吉他手、我也還是你的主唱,我們一起用音樂來征服世界。

 

35mm的鏡頭裡是少年騎著單車的背影,坐在後座的陳信宏持著相機,喀擦喀擦的按著快門,儘管拍下的只有少年後腦短短的頭髮和被風吹起的衣領。

 

『欸阿信。』

 

『幹嘛?』

 

『你最近是不是胖了啊?』

 

『你才胖啦公三小朋友!』

 

踩著踏板的少年笑得開懷,爽朗的笑聲感染了後座的他,讓他也忍不住跟著笑了出來。那是溫尚翊將要畢業的前幾天。

 

畢業那天溫尚翊從陳信宏那裏收到一張照片,背面只寫了畢業快樂四個字。

 

他看著陳信宏,等待對方開口和他說話,說什麼不重要,他只想再多聽一點陳信宏的聲音,離開和他一起待了三年的校園之後,無法再和他朝夕相處的日子一定會變得平淡許多。

 

過了許久,向來有說不完的話的陳信宏只擠出了四個字:『...畢業快樂。』

 

接著,陳信宏傾身向前,給了他一個擁抱。

 

分開了以後你可不要忘記我欸!溫尚翊想著,伸手環上陳信宏,呼吸間充斥著對方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

 

離別來得措手不及,而相處的時光卻短暫得彷彿彈指之間就消逝。

 

-

 

十幾年後,在陳信宏的類單裡溫尚翊的照片依舊占了不少記憶體空間,但他留給溫尚翊的始終都只有那張背面寫了畢業快樂的背影。

 

我一直都看著你的背影,像追逐著太陽的夸父一樣,在你的身後以目光追逐著你被陽光拉長了的身影。

 

-

 

「陳信宏呢?」

 

在宴會廳裡,只看到說了要去接陳信宏的三個人出現卻不見他們口中的主唱大人,溫尚翊皺起眉頭,看起來不大高興。

 

「跑了。」為首的蔡昇晏聳聳肩,說:「你也知道那個人一鬧起彆扭怎麼勸都勸不動,偏偏勸得了他的人又不在。」

 

對臉色越發難看的溫尚翊視若無睹,不管身後的劉冠佑低聲勸他別在今天讓溫尚翊發怒,也不管身側的石錦航要他收斂一點的眼神,蔡昇晏繼續說道:

 

「沒有人會想來參加前男友的婚禮好嗎?」

 

「瑪莎...」石錦航拉住他的袖子,搖搖頭要他別再說下去。

 

不只因為他們的團長看起來像受了打擊,更因為他們的團長夫人正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

 

在蔡昇晏再次開口之前,溫尚翊早他一步說了話:「你說什麼?」

 

「他跑了,我們幫著他逃跑的。」

 

「...為什麼?」

 

「這要問你自己吧,今天換作是你,你不跑?」

 

這些學長一個比一個還讓人不省心,蔡昇晏在心裡翻了個大白眼。一個為了成全對方父母的願望就算自己難過也要讓對方去結婚,世界上哪有這麼偉大的愛情啊?人不都是自私的嗎,還成全勒,還好那天去家裡找陳信宏的是石錦航不是他,不然他早就開砲嗆到陳信宏把他的名字刻在芳名錄上了;另一個只有智商稍微比平常人高了一點的還想讓前男友來參加自己的婚宴,說什麼要跟他分享這份喜悅......喜悅你媽啦這根本就是暗中報復了好嗎!他是不懂溫尚翊在想什麼,但不管他怎麼想都覺得很鬧事。

 

都到這個吵著要多元成家的時代了,這兩個人渣怎麼還是這麼低能。

 

-

 

一張明信片都沒有寄來。

 

得知陳信宏離開的消息之後過了好幾天,溫尚翊每天都會準時打開家門前的信箱查看,但每次只有一堆沒用的廣告傳單,就是沒有陳信宏寄來的明信片。

 

按照那個人的習慣,起碼會寄個一兩張背後寫滿了字的風景明信片來才對,可這次卻反常的沒有,連一通電話、一則訊息都沒有。

 

就像消失了一樣。

這是陳信宏第一次,一點原因都沒有給他,就這樣從他身邊消失了好幾天。

 

溫尚翊突然慌了,長久以來都待在自己身邊讓自己照看著的人突然之間離開他去了他不知道的地方,這讓他感到有些焦慮,甚至想打電話問瑪莎,陳信宏究竟去了哪裡。

 

他不能接受陳信宏半點音訊都不留給他就這樣離開。

 

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對陳信宏的佔有慾就莫名的強烈。

沒有仔細思考過這種不科學的佔有慾對好朋友來說是不是太超過,因為一直都是這樣,於是久了之後他也理所當然的就忘了自己對陳信宏有多麼不同。

 

-

 

陳信宏留級的那一年,他交了新的女朋友。

他知道陳信宏的理科和英文一直徘徊在及格邊緣,便主動提議要幫他補習,可上過幾次課之後對方卻要他別再替他上課。

 

“你那些簡訊和電話...是女朋友對吧?”對方拿著筆的手指了指被他放在一旁的手機。

 

上頭的確有幾封訊息和未接來電。

 

“我會聽我媽的話去補習班。”他說“不要再浪費時間在高中生身上啦大學生!”

 

可是這些,沒有你重要。他想這麼對陳信宏說,卻找不到適切的立場。

 

他只能任著陳信宏漸漸地消失在他的視線,時不時的利用簡訊和電話確認對方心裡是不是還記著他。

 

溫尚翊也曾忌妒過那些待在陳信宏身邊的女生,憑什麼她們能得到陳信宏的笑、憑什麼她們能把陳信宏從他身旁帶走。

他堆著一個又一個假笑的面具,在每次聚餐的時候、在每一次陳信宏帶著女朋友來練團的時候。

 

面具越疊越多層,多得他幾乎快認不得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後來,在陳信宏面前他總覺得自己快要窒息,本以為假裝久了就能忽視這不該出現的忌妒,但事實卻不如他所想。

 

於是他以學業作為藉口,一次次的拒絕陳信宏的邀約。

說著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謊言,看著對方的眼裡盛滿了失望、看著那雙本來發著光的眼睛裡的星空逐漸黯淡。

 

後來,在某個社團成發後又喝得爛醉的夜晚,接到陳信宏打來的電話他時才猛然想起自己似乎疏遠了對方將近一個月。

 

事後想起來,他一定是喝醉了才會讓陳信宏半夜飆車到他的租屋處,一定是喝醉了才敢讓陳信宏碰酒。

 

陳信宏的酒量一直都很差,而且很容易就臉紅。

看著陳信宏因為酒精而泛起紅暈的臉頰,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一件早就發生了但不知為何一直被他忽視的事。

 

這份感情是什麼時候開始越過朋友這條界線的?

 

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自己對女朋友都沒有比對陳信宏還要上心?

 

他靠在床邊看著陳信宏皺著眉把鋁罐裡剩下的酒液一飲而盡,然後轉頭睜著迷濛的眼睛盯著他看。看上去醉了的陳信宏舔了舔唇,緩緩地往他身上倒下。

 

一切就像早就安排好了一樣自然而然的發生,他也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反正那是陳信宏,他放不下也不想讓給其他人,如果能夠就這樣把人留在自己身邊,那還真的沒有什麼不好的。

 

那一天帶著酒氣的陳信宏吻了他,軟著聲輕輕地叫了他的名字。

 

“阿翊...”親吻著他的人捧著他的臉,冰冷的手和主人的聲音一樣顫抖著。“你能不能、也看著我呢...”

 

“能不能、把對她的喜歡也分一點給我...”

 

陳信宏的話像咒語一樣讓他失神,而覆在他唇上的溫度奪去了他的理智。他翻身將陳信宏壓在身下,以和他溫柔的語氣截然不同的、稍嫌粗暴的吻回敬對方。

 

 

“好啊,你想要的話拎北都給你。”

 

不管是什麼,我都會給你。

 

-

 

將請帖送到陳信宏面前時,他沒有忽略掉對方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慌與失措。可畢竟也是在演藝圈這個複雜的圈子打滾了十幾年的人,陳信宏幾乎是立刻就換上了平時那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懶散模樣,指使蔡昇晏去替他買消夜。

 

他笑著和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拉著劉諺明出門的蔡昇晏在門口講了幾句垃圾話,然後自己便進了寫詞的時候總待著的小房間裡。

 

溫尚翊知道陳信宏在想什麼,但他卻無法走過去向他解釋。

因為這件事是在他們雙方都同意之下進行的,沒有什麼能夠解釋的。

 

他以為陳信宏會懂。

在這十幾年的時間裡,溫尚翊幾乎把自己所擁有的愛情全部給了陳信宏。

 

如果他們的遇見就像那首詩裡說的是上輩子求來的緣,那可能是因為上輩子得不到,所以才拼命的祈求。

祈求著下一世的我們,命中註定要遇見、要傾心、要瘋狂、要不顧一切的跟你在一起。

 

曾經他也想過,他和陳信宏會不會一直維持著這樣的關係過完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的人生。他生命裡截至為止最重要的時刻幾乎都有對方存在,不管是快樂的難過的,那些場景裡總會有一個位置是給陳信宏的。

 

所以他希望,在對他而言也算重要的那個場合上,對方也能夠在場。

 

雖然我身邊的位置不是你的,但左心房的空缺永遠都是屬於你的,不會改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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