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不見光 01

刪了又改改了又刪, 加上又爆字數, 想一想還是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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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過雨後的傍晚,空氣中還帶著些濕氣,混和了曬過太陽的柏油味和泥土的土腥味。陳信宏吸了吸鼻子,他不是很喜歡這樣的味道。

 

「還好雨停了。」看著天邊從雲層裡透出的夕陽,他說。

 

「還好個屁,拎北淋雨跑去買傘結果現在根本用不到!」從便利商店跑回來的溫尚翊撩起額前被雨水打濕的瀏海,不滿地抱怨。

 

「就跟你說不用去買齁。」

 

「偉大的陳社長要是感冒了我可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靠北,明明就為了女朋友買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喔?」陳信宏不屑地瞥了眼渾身溼透的溫尚翊,將書包裡的手帕拿出來遞給對方:「喏,勉強擦一下吧。」

 

「謝啦!」沒有直接回應好友的調侃,溫尚翊接過陳信宏手中的手帕將臉上的雨水擦乾,把幾乎吸滿了水的布巾放在頭上,接著從書包裡掏出藏在書本之間的香菸,拿了一根放進嘴裡咬著,小心翼翼地點燃。

 

緩緩地吐出第一口菸,溫尚翊看著遠方混著天藍和暖黃的天空,近乎呢喃地說:「欸陳信宏,你看。」

 

陳信宏順著溫尚翊的目光看過去,是在夕陽映照下出現的彩虹。

 

「兩個男生看什麼彩虹啦很噁欸!」他轉頭對好友說。

 

在他身邊坐下的溫尚翊沒有答腔,繼續抽著手裡的菸。

 

放學碰面的時候他就注意到溫尚翊看上去像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還來不及問發生了什麼事溫尚翊就衝進雨裡說要去買傘,連他在後面喊著淋雨回家也沒關係都沒聽到。現在他卻看到有什麼從那雙眼中滑落,然後消失在香菸緩緩升起的煙霧中。本來還想說點無聊垃圾話,見溫尚翊這副模樣陳信宏也沒了跟他開玩笑的心情。

 

縱然心裡還是覺得兩個男生坐在穿堂看彩虹很詭異,但比起這個,放溫尚翊一個人待在這裡比較讓他放心不下。不管怎麼說,在穿堂抽菸實在太囂張,要是待會教官過來就不妙了,而且溫禽獸這樣子一定沒辦法應付咄咄逼人的教官。

 

對,就是這樣,絕對不是因為擔心他。陳信宏從書包裡翻出平時拿來塗鴉的本子,邊哼著不成調的曲子邊在本子上頭塗塗寫寫。

 

過了很久,直到夕陽最後一絲餘暉即將消失在地平線上,陳信宏才開口對溫尚翊說:「你怎麼了?」

身旁的人忽然抱住他,靠在他肩上哭了起來。

 

「幹嘛啦...失戀喔?」他輕拍著對方的背,感覺自己被淚水浸濕的左肩傳來陣陣熱度,以肩膀為起點擴散至四肢百骸,像將要吞噬草原的野火那樣,靜靜地燃燒著。

 

陳信宏聽著溫尚翊含糊不清的話語,抬頭看向天空。

 

為什麼感情總是傷人呢?他想。

 

如果是我的話...

 

如果...

 

...

 

...

 

 

如果什麼?

 

陳信宏睜開眼,眼前不是和溫尚翊一起待著的穿堂而是自己家裡的客廳,電視裡還播放著前一晚的海綿寶寶。

 

他已經很久沒有夢到過去的事情了,他甚至不記得當時是不是真的有這件事的發生。許多關於另一個人的事情被他遺忘在遙遠的記憶裡,所有當時美好的回憶都被安放在原來的位置,陳信宏不敢忘、也捨不得忘,但偏偏就是漏了那麼幾件可以稱作幸福的小事。

 

人的一生中有許許多多美好的時刻,只是往往在轉瞬之中便被拋在腦後,再也想不起來到底是在什麼時候,曾經有過如此微小卻又深刻的幸福。

 

還來不及去細想當時的自己那一句如果之後接著要說什麼,他便聽到大門被打開的聲音。

 

「欸阿信,你準備好了沒?」被派來查看狀況的石錦航剛推開門就看到坐在沙發上揉眼睛的陳信宏,明顯是剛睡醒的樣子。

 

「靠你還沒換衣服喔!不是跟你說今天要早點起來的嗎!」

 

「...我不想去啦...」

 

「前幾天是誰說他一定要去的?」

 

「那個不是我啦,是外星人。」

 

「...你不能總是逃避。」

 

「可是我只能趁還能逃的時候跑越遠越好啊!」

 

「但你有沒有想過能逃多久?回來了還是要面對現實啊。」

 

抱緊了懷裡的抱枕,陳信宏將頭埋進去,不想回應石錦航的話。

 

「我不逼你,但媒體呢?缺你一個媒體一定會追問。」

 

「反正該知道的他們都知道了,到時候麻煩艾姊幫忙想說詞就好。」

 

「陳信宏。」石錦航難得板起臉叫出陳信宏的全名,對一昧逃避的陳信宏很是不滿:「你們兩個的事情我不想管,可是你有想過為什麼他會突然決定要結婚嗎?」

 

「還不是因為你那一句該死的請你做個孝順的兒子!」

 

「你明知道他向來都照著你的意思去做!」

 

「現在他照你的話做了孝順的兒子你還有什麼不滿?面對自己造成的結果很難嗎?」

 

「不管怎樣你今天就是得去,你要自己面對這一切。」

 

丟下一句我給你十分鐘,石錦航便甩上門不再理會表情比哭還難看的陳信宏。

 

 

他真的以為只要睡了一覺就能夠裝作沒事,像平常一樣和其他人說著無傷大雅的垃圾話,甚至還能在溫尚翊牽著別人走到他面前的時候笑著舉起酒杯對他說聲:「結婚快樂。」

 

可事實證明了他沒辦法。

他比誰都希望那個人能幸福,卻無法看著不是他的另一個人給予他幸福。

 

洗完臉後他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連他自己看了都嫌棄,更不用說要去祝福溫尚翊新婚。說不定對方在看到他快要垂到臉頰的黑眼圈時就會推著他往飯店門口走,要他回家好好休息。

陳信宏拍了拍臉頰逼迫自己振作,石錦航那個人渣只給他十分鐘打理,雖然他現在脾氣似乎比年輕的時候好了許多,但就剛才那個樣子,陳信宏再怎麼任性也不敢太過放肆。

 

換上早已準備好的西裝,確認自己的髮型沒有問題以及臉上的黑眼圈有好好地遮住以後,陳信宏旋開門把。

 

「走吧。」對著臉色仍是不大好看的石錦航,他說。

 

-

 

在車上看到蔡昇晏和坐在駕駛座的劉冠佑的時候,陳信宏稍稍地驚訝了下。

 

「你們聯合起來搞綁票?」

 

「你才綁架犯。」蔡昇晏沒好氣地說:「誰要綁架你啊,光是伙食費就嚇死人了誰敢綁你。」

 

一邊的劉冠佑忍不住插嘴:「欸瑪莎,綁架犯沒有提供伙食。」

 

「奇怪,我是不能當善良的綁架犯喔?」

 

「善良的綁架犯是三小啦!」

 

「你對我有意見是不是?」

 

「呃,不敢。」

 

「那就閉嘴開你的車。」

 

後座的石錦航和陳信宏並沒有加入前面兩人鬥嘴的行列。一個人看著窗外若有所思,另一個人拿著手機不知道在和什麼人聯絡。

 

一路上只有蔡昇晏和劉冠佑在說話的聲音,目光幾乎沒有離開過手機的石錦航偶爾會回個一兩句話;而盯著窗外風景放空的陳信宏則是全神貫注的專注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裡。

 

等到陳信宏發現他們偏離原來的路線時已經是很後來的事了。

 

 

「欸我記得飯店在信義你們鬼打牆喔?」發現路邊景色越來越不對勁的陳信宏轉頭對突然停止抬槓的三人說:「...不會真的要綁架我吧?」

 

「就跟你說綁架你划不來你是聽不懂喔?」蔡昇晏回頭給了陳信宏一個白眼。

 

仔細看下不遠處的路標,斗大的“往機場方向”讓陳信宏感到莫名:「你們今天很奇怪...幹這不是往機場的路嗎?」

 

身旁的石錦航把護照遞給他:「你不是想逃嗎?幫你完成你的願望。」

 

正想問石錦航怎麼會有自己的護照,陳信宏便想到一直以來都替自己保管這些東西的溫尚翊。「不過去真的沒關係嗎?」他問。

 

「你只要專心想要藏在哪裡才不會被找到就好了啦!」蔡昇晏話中有話地回道。

 

「靠杯我為什麼要藏起來?又不是在玩躲貓貓...」

 

「記得藏好一點。」石錦航拍拍他的肩膀。

 

-

 

於是陳信宏逃跑了。

在那幾個人渣好友們的幫助之下,他兩手空空只帶了手機錢包鑰匙護照和機票進了登機門。

 

手裡被蔡昇晏塞進機票和墨鏡的時候,陳信宏像是想到什麼一樣,對其他人說道:「不對啊我沒有行李欸!」

 

劉冠佑思考了下,認真的說:「衣服的話去SR搜刮就好了吧?」

 

「現在飯店什麼都有你只要買內褲就好了怕什麼?」石錦航往他手裡塞了一張信用卡,「不是我的卡,反正你盡量刷就對了。」

 

「帶著行李算什麼逃亡,那叫旅行好嗎?」將頭上還在不停冒出問號的陳信宏推到排隊登機的隊伍裡,蔡昇晏笑的很賤:「對了我們訂的是經濟艙,你小心一點不要被認出來。」

 

「幹。」陳信宏將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邊用唇語對其他人說『你們死定了!』恨不得能用眼神殺死這幾個人渣。

 

「這樣才有逃亡的感覺嘛!」隔岸觀火的人渣們笑道。

 

 

不過陳信宏登機的時候才發現他們買的是商務艙,剛才那些都是騙他的。但他還是在心裡將那三個損友殺了好幾遍。

 

然後盤算著之後該怎麼和他們算這筆帳。

 

-

 

飛機在東京成田機場降落。

 

沒有任何行李的陳信宏在海關人員疑惑的眼神下走出接機大廳,他突然想起來:他的好團員們似乎沒有幫他訂飯店。

 

「靠不會吧...」他連忙拿出手機查看有沒有他們其中一人傳來的訊息。石錦航人還算不錯,不知道什麼時候塞了上網用的sim卡給他。

 

連上網路的手機震動起來,傳訊息來的是劉冠佑。點開訊息後陳信宏只看到飯店名稱,然後就沒了。

 

幾秒後劉冠佑又傳了訊息來:『之後我們會告訴你接著要下榻的飯店。』

 

『幹這哪像逃亡啊!』明明就是照你們的安排去旅行好嗎!

 

『瑪莎說你想睡公園或路邊也可以。』

 

『...我知道錯了,拜託別讓我露宿街頭。』

 

將手機放回口袋,除了飯店之外沒有任何目的地的陳信宏照著指標往電車的方向走去。他看了下手錶,估算了下自己大概有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想好要去哪裡晃。

 

難得的放假,管他什麼逃亡。

 

而且這不是逃亡,最多只算的上是逃避。

 

-

 

許多年前第一次踏上異國陸地的時候,陳信宏看著頭頂上和熟悉的台北並無不同的藍天,心裡想著的是想把這份不知該如何形容的感受轉化成文字寫下來和在天空另一端的溫尚翊分享。

 

他和同學們在商店街閒晃的時候經過一間賣禮品的小店,挑了一張印有東京夜景的明信片,回到飯店時連澡都還沒洗他便坐在桌前用密密麻麻的文字填滿明信片空白的另一面。

想和溫尚翊分享在不同的國家所感受到的一切,想和溫尚翊分享不同於書本及照片上所看見的都市風景,想和遠在台北的溫尚翊分享他去過的每一個地方。

 

『我想將這些全都記錄下來,所有想帶著你一起去的地方。』

 

陳信宏在每個到過的地方各買了一張明信片,將準備好的郵票貼上,然後寄出。短短幾天的旅行,他就寄了不只三張的明信片。

 

想寫的東西太多,可是能夠寫字的空間就那麼多。加上他的字本來就不是挺好看,經過擠壓之後就連他自己也看不太懂,但是短短幾句話又不能把他所要表達的事情交代完整,想來想去他只好委屈無法跟他一起來的溫尚翊。

 

後來陳信宏漸漸養成了一種習慣:每到一個不曾去過的地方旅行,他便會寄出一張明信片。

 

不只是告訴當時不在我身邊的你我現在所看見所聽聞的一切,同時也想記錄在這些沒有你的風景裏頭,我過得好不好。

不過我想,沒有你,再美的風景看在我眼裡大概就像少了顏色的煙火,美麗卻少了絢爛的感動。

 

沒來由的,陳信宏搭乘電車照著記憶裡的路線一一走訪他和溫尚翊曾經一同到過的每個景點。

 

看著已然泛黃的回憶透過和從前不再相同的街景在他面前重現,在帶有復古膠片色彩的畫面裡頭的是當年二十出頭的他和溫尚翊,兩人走在飄著初雪的街道上。聽見他打了個噴嚏,溫尚翊牽起他的手放進自己外套口袋裡。

 

『這樣就不會冷了齁。』

 

陳信宏很想吐槽對方只溫暖一隻手有什麼用,另一隻還不是冷的,不過和對方緊扣著的手傳來了陣陣暖意,他感覺自己的手心幾乎要出汗。

 

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無法遏止的喜歡。

 

-

 

當時的表參道還沒有現在這麼多新蓋的建築物及一些沒看過的商店,現在僅剩小巷弄內的木造房子還保留著過去的痕跡。

 

不像沒有照片能作為依憑來回憶的過去,一旦被遺忘在記憶的長河裡,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消失。

 

記憶會消逝,那麼會不會有一天,這在我心口隱隱作痛的情感也會跟著被遺忘的回憶一起,被從未停止過的時間帶走?

 

那麼是不是到了那一天,我就能好好地對你說祝你幸福。

 

至於我的話,就這樣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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